做和再现与重建壮族西畴汤谷文化与陆海新丝路中

再现与重建壮族西畴汤谷文化与陆海新丝路――中国古越人太阳崇拜暨“日出汤谷

再现与重建：壮族西畴汤谷文化与陆海新丝路张海洋（中央民族大学，北京100081进化，能分先进落后，过去就回不来，因而要说“有花当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就是科学。共同体则讲究因缘果报、扔在了1边循环往复、轮回转世，因而要不断拨乱反正回归道德本位，因而要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造孽后人遭殃”。这就是人文。西畴女子太阳节是民族文化人文现象，适合用“再现与重建” 这个命题。这篇发言把西畴汤果看成一带一路沿线的文化村寨，进而从学术范式转移和发展方式创新的角度，分析西畴壮族女子太阳节对中国学界政界的创新启迪。 感谢中国民协和云南文山西畴县让我来参加这次学习研讨。我学的是民族学人类学，做的是中国和世界民族研究，应用方向是“两个保护一个维护”保护自然生态环境多样性；保护民族文化公平传承，维护社会底边弱势群体和少数民族权益，用十八大依法治国依宪行政的方针和***主席*近提出的“四个全面”的纲领：即全面小康建设、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从严治党、全面依法治国，来推动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完善和建设五位一体的全面小康社会。更具体讲，就是用四个全面来推动中国边疆治理，采用云南模式和内蒙古模式，防止新疆模式扩散。我们在这个基础上守先待后，迎接民族领域的第三个春天。 中国是个多民族统一国家，一座多民族构成有底有边的建筑大厦：它的底就是农民，边就是边疆少数民族。我们保护国家社会的底边，特别是保护底边人群的尊严权益，就是维护中国可持续发展的根基。我这次会前没能写成文稿，原因是家乡河北省，现在叫天津市武清县离南疆太远。我对南方民族的理解也是太浅，这样写出文章必定有错有悔。 我今天就只能基于这几天观摩研讨，包括学习西文章编号：畴精神的体会，做一个口头发言。我发言的题目是这个题目想说的是：历史上的百越民族在中国文化体系里占有重要地位，西畴壮族保持了很重要的太阳崇拜文化，还把它跟东夷百越妇女的地位和作用结合起来，这既是古代人类生活主题的传承和再现，也是东夷百越文化在南疆的创新重建，西畴因此就跟陆海两条丝绸之路都有关系，我们因此说这里也是丝绸之路上的文化重镇。 我还想借西畴女子太阳节说另一层意思：人类是实行外婚制而且有乱伦禁忌的动物，人类因而就永远生活在“共同体”和“社会”两个场景的轮回里：家庭就是共同体，婚姻就是社会。青少年在家没结婚就是共同体成员，走出去跟人结了婚就进了社会；婚后又有孩子就是新的共同体；孩子再结婚又是个新社会，如此循环往复，就是天下国家运转的轨道。现在有人要淡化民族意识强化国家意识，这等于要人淡化儿女意识，强化媳妇女婿意识，这在逻辑不通，是脑袋进水了。 我们把这个模型推而广之，就得承认人类发展始终要有“社会功利”和“共同体文化”两轮驱动，两者的关系并行不悖，但性质毕竟有别：社会的轨迹或有线性阶段性，因而要讲中心边陲、主体客体、贫困富裕、先进落后等等。这就是我们熟悉的社会发展史观，也叫单线进化论；共同体的轨迹则不是这样，而是不断地循环往复和连续的重现重建（RepresentationReconstruction），今天这辈子贫穷落后且在底边博创成功突破关键技术及生产难关的，明天下辈子就未必如此。而且，眼前看着物质匮乏体力软弱的人，精神也可能很强大。例如中国藏族只有几百万人，物质产品也不多，但他们创造的语言、宗教、文化文物的规模、深度和影响力，就远远超过其人口和物产。我们从物质功利上讲，藏族会显得无足轻重，这就是社会发展史，但从土地资源、文化文物和精神形象上讲，藏族就很高大上，这就是文化生态学。我们讲边疆经济发展当然要承认物质生产和市场竞争力，但要讲民族文化建设和政治权力权益就不能那样区分中心边陲、主体客体、先进落后，而要讲相互尊重、平等团结、互惠互利和互主性（inter-subjectivity）。社会上的亿万富翁与宗教上的高僧大德，两者都是国家社会的宝贝，只是性质不同，这就是当今中国强调依法治国、依宪行政，讲坚持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的道理所在，同时也是我们今天在这里观摩“西畴汤谷壮乡女子太阳节”并举办“日出汤谷研讨会” 的意义所在。我基于这个理解汇报自己近期的三点体会：**点是中国史学和民族学研究范式近20年取得的创新突破。史学的突破有二：一是中国结束帝制走向共和百年的辛亥革命研究。它揭示出当今中国继承的是清朝的属土属民和内政外交遗产。孙中山倡导的“会党种族革命论”和五四运动提倡新文化、废止文言文的激进做法虽然有其短暂的合理性，但从长远看就有很大的局限和危害。我们因而就有必要对清朝晚期和北洋政府的政治改革和制度建设成果做出更公正的理解和评价；二是“新清史”基于边疆民族史料提出的“从边疆看中国”视角。它打破了南京南库国民党编造的强汉国家民族主义神话，突显了边疆民族的整体中国观和少数民族的社会文化和政治创新能力，从而为我们开展陆海新丝路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提供了一个更具包容性的知识基础。民族学人类学近20年的创新突破也有两点：一是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范。申德尔nSchendel和美国耶鲁大学斯格特ott基于东南亚的民族志，提出了“佐米亚ZOMIA*概念。它突显了南方山地民族的科技知识、生态智慧和政治博弈110能力。我个人认为相比于北方黄河流域，中国南方特别是大西南山地，都具有很强的佐米亚特性，是一种独特的文明形态。中国南方，特别是大西南讲苗瑶、壮侗、氐羌三个语族语言的民族就是这种文明形式的承载者；二是新一代学者周永明等人，基于西南学者李绍明、汪宁生、李昆声等前辈专家的研究成果，在大西南开展的走廊学、流域学、边疆路学、铜鼓学以及藏羌彝走廊、茶马古道、西南丝路和海上丝路研究。学界的这几项突破，再加上国家提出的陆海新丝路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构想，对我们在文山西畴和西南边疆研究壮傣民族、侗台语族、百越文化和西南古文明中心都有重要启示。我个人还认为：当年联合国和中国发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行动，也都是世界后现代转型和发展方式变革的组成部分，它的目的不仅是保护文化和自然遗产，更是要通过观念更新、制度创新和发展方式变革来增进国家社会底边弱势人群的地位和权力，以此来保护文化和生态，文化和生态就是人，研究文化生态就是体现人类的尊严地位和公平权益。中国的学术和发展范式因而面临着”从社会发展史到文化生态学“的总体转换，我们在文山、西畴、汤谷也能为这场转换做出贡献。 第二点是少数民族及其文化在中国的地位。陆海新丝路构想给中国边疆民族发展、民族宗教治理、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建设和民族文化研究提供了机遇。 这也有两层意思：一是陆海新丝路不是两条线而是一张。中国内地边疆的每个地点都是这个上的环节，西畴也是处在陆海新丝路之间。王明富先生的《北回归线上太阳神鸟腾飞的地方》讲到的“董马遗址”，就是古代马帮聚会交易的场所。我们考察西南壮乡的先秦文化，不仅要联系东夷大汶口、百越河姆渡、台湾海峡和南亚、东南亚，还要联系古代壮族的宇宙观和日历，还要联系广西平果感桑的考古发现，还要跟四川三星堆、金沙和泰国及越南的考古发现建立联系，这样才能为迎接南方文明中心重见天日做好思想和知识准备。这些准备又关系到我们对中国历史文化结构模型的认知：我的导师林耀华先生1955年跟俄国人合作研究中国的经济文化类型体系，奠定了从文化生态学角度研究中国文化史的基础。费孝通先生1985年做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重要论断，这个论断立意本来极好，但费先生当时就说这个格局里有个“汉族”主体，近年学界又倾向于把结构上的多元一体解释成进程上的“从多元到一体”，这就违反了各民族平等团结张海洋：再现与重建：壮族西畴汤谷文化与陆海新丝路共建中国的历史事实，进而助长了近年的强汉民族国家主义意识。其实中国不仅有民族文化多样性，而且是个有着多种文明的“复合文明体”。它以万里长城和红军长征路线为界，略可分出内地东亚农耕与边疆内亚畜牧两个生态生计板块。它的共时结构有如太极图两仪，历时进程有如DNA双螺旋链，中国的活力、能力和潜力皆出于此。这就决定了中国只能采用多元一体的政治体系来尊重差异，包容多样，维护自然生态和各民族权益，追求各地各民族共生共和。我这次来西畴又有个新认识：壮族的鱼或鸟“三体一头”，或者说“蓝天黄地玄水”的“三元宇宙观”。中国版图除了东亚与内亚，还有个包括台湾和海外华人的南亚东南亚板块值得重视。我们学科前辈萨林斯近年有个“陌生人王”假说，他发现全球各地各民族的起源传说里的开基王者都不是本土凡人且多半来路不明：或者是神秘感孕，或者是天纵英才。我体会这种现象跟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外婚制乱伦禁忌”有关。现代智人是个统一物种，人类又分为男女两性，同一血缘群体的男女不能婚配，还要分头去跟“外人他者”结合才能生育合法子代。这就是中国古人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人类有了这个由外婚制规定出来的“第三者”，才有可能做出各种制度创新，实现三生万物。阴阳两仪的太极图模型还是有内婚乱伦嫌疑，壮族三元宇宙观的再生产方式则更健康更可持续。“日出汤谷”正是同族男女加上外人他者即太阳作为第三者这个主题的再现与重建，他的启示就是中国古人讲的“君子之道造端于夫妇”。 第三点是我们对少数民族文化的重新理解和阐释。我们现在要确立边疆民族作为文化生态家园主人翁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建设主体的地位，就要从批评反思：例如我们研究古代百越并解释女子太阳节，是否非得采用母系制这个假设又有什么过硬证据说母系先于父系且两者不能相互兼容且非要相互排斥其实人类从来都有男女两性，父系男权和母系女权也是并行不悖，我们不必为了强调科学理性和进步就把它们硬分成两段。事实上这也分不清楚且有负作用：例如强调少数民族离原始社会更近，就要强调搞现代化得请汉人当师傅，这在认知上是弱势心态和自我东方化，在实践上就矮化边疆民族的地位和能力，结果就把政治上的平等关系搞成了文化上的师生关系。其实西南文史学界童恩正、汪宁生两位前辈都主张放弃这个假设。汉人老太太亡故也要由舅家来人认证才可人殓，这不是母权而是人类平等之道。 再从“西畴日出汤谷”这个叙事和仪式考察，我们不用母系母权阶段这个假设，仍然能把越人先民文化制度里男女权力平衡共建和谐社会的道理讲好，而且能对我们理解边疆民族关系提供更多启示：我们从王明富老师收集的里看到的“日出汤谷”的版本里讲到：朗星乜星作为人类群体为一方，十二个太阳作为自然为另一方，双方互为他者和对手，相互有竞争也有合作。后来太阳一方做事越界，伤害到人类，人类这边就由男子朗星出面跟太阳冲突得胜，结果又发现冲突双方原来是“谁也离不开谁”，人类也离不开太阳，所以人类这边又要请女子乜星出面抚慰调节，甚至还要搭上三个姐妹变成凤鸟帮助落败的太阳重新升天，从而达成新的和解和谐。这个神话版本里的太阳可以是自然，也可以是民族、国家或者是任何意义上的“外人他者”。现代社会发展史意义上的冲突斗争都是“你死我活仇必仇到底”，但壮乡汤谷人基于文化生态学经验给我们的启示却是：“共生共活仇必和而解”。各民族都要除暴安良，也都要化干戈为玉帛。大家也都有兴灭继绝参天地之化育的意识，因而*终都要达成团结和解来维护生态平衡和持续发展。百越文化让妇女参与这等大事更有两层含意：一是壮族先民百越妇女在内政外交两个方面都能顶起半边天的特殊价值；二是男人惹起的矛盾冲突*终要由妇女安抚化解的人类普世价值，这是“君子之道造端于夫妇”的另一层意思。 我注意到壮族作家张邦兴写的长篇小说《乜汤温》讲将设定值改大后测试（如进行的是剥离或撕裂等类似实验时则取消前面的钩了另一个故事版本：那里面没有乜星朗星而有迪海易洛，而且剩下来的*后一个太阳也是个女性，但对我们用“结构论”框架得出的分析结论也没有太大的颠覆性。矛盾仍是由太阳做事越界开始，冲突还是在双方的男性之间发生，和解还是由双方的女性共同促成，整个故事还是从男女合作开始。 外婚制和乱伦禁忌仍然是社会的首要规则，所有的材料仍然不能支持人类曾经有过母系先于父系、母自锁性就越小权高于父权阶段的假说。其实回到现实生活，我们知道至少在中国，几乎所有民族的文化都强调舅权，我认为尊重舅权同时又压迫妇女在逻辑上也讲不通，这就跟尊重姑权而压迫男性“不要姑父”在逻辑上也同样讲不清。 其实我们放弃母系母权阶段这个社会发展史的无根假说，反而能把西畴汤谷壮族女子太阳节仪式的内容看得更清：它不仅能教我们尊敬妇女的能力、地位和权力，还能教我们理解中国历史文化大传统和南疆少数民族民间叙事里都有人与自然、人与人、民族与民族“冲突与和解”的主题。中国各民族都是各地文化生态家园里的主人，各民族的家园里又都要容纳外人来客，不断地再现和重建“冲突与和解”这个主题因而就是人类的宿命。宿命就是结构，就是必由之路，就是普世价值英特纳雄奈尔。当今中国正在经历“从社会发展史单线进化论到文化生态学”的发展方式和研究范式双重转换，因而需要我们重新认识和定义真善美的理念：真就是诚信，善就是公平，美就是多样性和各民族文化公平传承。中国哲学家冯友兰临终前阐释过两个主题：一是“阐旧邦以辅新命，极高明而道中庸”；二是宋人张载的生活哲学：“有相斯有对，对必反其为；有对斯有仇，仇必和而解。”西畴汤谷女子太阳节展示了关系、国际关系、中国梦和人类生命共同体的关系，*终都离不开这个主题，这就是人文意义上的再现与重建。 （田景春）（上接第108页）